某一瞬,渭川像是醒了酒,说:“走吧,我们去送送姨娘。”芳卿同他默契地同时点了个头,就转过身来,背道行去。
再度相见已是半月之后。在片场,拍最后的部分。
起初来来回回的都是人——有人在喊管服装的人,说衣裳没有熨好。有人在一面背词一面扑打强光灯之下飞来飞去的蛾子。有人正拖着机器过来,咣里咣啷,像是货郎。有人在梯子上拉遮光帷幕,铁环在钢丝上哗哗啦啦的,像下了一阵雨。
但是她开腔的时候,声音全部蒸发了。这是他们的电影,这电影只需要他们两个就够了。
“我不懂你在说什么。”渭川的声音从强势变成了一种圆滑的低下。
“我说了,我要离开你。”她从沙发上坐起来。
“你去哪?你别忘了,我们是有正经的结婚手续的。”
“我已经根本就不在乎这个世界了,难道还会在乎这个世界的法则吗?”她甩过头来直视着他,发髻都松散了,显出一股从未有过的决绝。
“好,你走啊。我告诉你,没有我,你连买一张船票的钱都拿不出来。你走吧。”他夺门而去。
窗外雨势渐大。燕榆从厨房里慢吞吞地走出来:“太太。”
她未答。
“您该顺着……”
燕榆未说完就被她打断,看着昏暗幽微的天色喃喃自语:“难道永远都是黄梅天了吗?”
灯暗了,满堂喝彩。都说她的表演已经到了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地步。